午后的老清_博兴城事_博兴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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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24/6/12 10:37:08
来自：中国山东滨州博兴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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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未时的天像下火，肆无忌惮的炙烤着大地。周围的树木、花草就像晒蔫了一般，耷拉着叶子，微蜷着身子一动不动。听不到鸟鸣，看不到人影，嘈杂的公路上安静了许多，偶尔驶过的车辆也无精打采。

我专挑树荫里走着，去公交站点坐车上班。其实，就是走在树荫里也感觉不到一丝凉快，偶尔走在阳光里，就像挨在火炉子旁那么热。我有些抱怨，这熟麦子的天气，昨儿还有些清凉，劲儿突然下火了。看了天气预报，36度的高温，的确一下子不适应。我有些茫然，不时看着远方，盼着公交车快点儿来，也好车上凉快凉快。毕竟，车上有空调吗。

就在这时，一辆保洁三轮车慢悠悠的走过来，清瘦的老人左右晃动，拼命地蹬着车子，二破旧的三轮车一点儿也不着急，慢悠悠的走在火辣辣的阳光里。而老人呢，也不时停下来，用长夹子捡拾着地上的纸片，随手放在车后的垃圾桶里。哦，看他车上的家伙什，大扫帚、铁叉子，地扫帚，满满两大塑料袋的垃圾，他多长时间才能捡拾这么多的垃圾啊，这么热的天，也不知道找个树荫歇歇、凉快一下。

老人离我越来越近，看清了他一头花白的头发，一张黝黑的面庞，满脸横七竖八的褶子，奇怪的是，这么热的天，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汗水，是不是被阳光晒干了？再看他的下半身，分明是穿着一个黑色的大裤衩子，这还挽着一大截，几乎露出大腿根，脚上一双露着脚指头的破军用鞋子，整个看上去，上身淡红色保洁马甲，就像套在一个枯了的树根上一样。一定是农村里的老农民干活才这样实在，不知道偷奸摸滑，人家让怎干就怎干，天不亮来，天黑了回去。

哦，这些年里，农村身体好的老人都来城市打扫大街了，每个月千八百的工资，他们很知足。我曾经问过农村来的老清洁工，他的话，一月千八百的就是一年一亩地的收入，相比面朝黄土背朝天，天天跟晒贼一样的种地干活，这活儿轻快多了，可以早来，也可以晚归，一早扫一遍，别的时间来回捡捡烟头、纸屑，看着人来人往，就像旅游一样，说起来很知足。

朴实勤劳的农民，走到哪里也这样实在，干活卖力，认真负责，不嫌苦嫌累，容易知足。按说，这么热的天，树荫里歇歇，等过过晌再干，谁也不会说啥。可是，这些农村人不这样想，一句‘端谁家饭碗受谁家管’,吃人家饭就得给人家干活，咱一把年纪了，人家还要咱，咱能不好好干？说这活累，累啥呢，那些年上河工，天天推土筑大坝，晚上睡卧铺、喝苦水，那才叫苦，俺还从船上背过石头哩，现在人就是娇娇了，都是蜜罐里长大的，不知道啥是累活苦活。

眼看着老人就要走到我跟前，我本想和他说，‘让他树荫里歇歇。’这时，一辆崭新的小轿车飞驰而来，在他身边慢了下来，就见车玻璃摇了下来，一个白色垃圾袋扔了出来，看样子想是扔到他垃圾车上，没想到却仍到了老人头上，袋子一下子散开了，扬了一地，还浸了老人胸前一摊白，看来是奶啥的，吓了老人一跳，一下子把老人都弄懵了。

这时，一个女人的脑袋伸出车窗冲老人笑。老人有些生气，就说了句“看你往哪扔，递给我都行啊。”老人说着停了车，先脱下马甲弄着身上的污物。不曾想，前面的车停了下来，又呼呼往后倒车，嘎的一声停在老人身边，车门子猛地推开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下车来骂骂咧咧，冲老人就是一脚，把老人踢倒在地上，一脸怒火的冲老人吼，“你个老东西，骂谁呢，想找死呢。”老人被打愣了，呆呆坐在地上，一时不知说啥好。男人又猛推了老人一把，老人的后脑勺像是磕着地了，他挣扎起来摸着头说着啥。

我也愣了，一时没回过神来，等我想向前劝说，公交车来了，停在了站点上。我冲司机指指老人，那意思让他等会儿我去拉仗。司机说了句，“管那闲事干啥，现在人都很气盛。”司机一句话，我心凉了半截，只好上了车。透过车玻璃往后望，看到车上的女人拉开了男人，老人也站起来了，冲他们说着什么。眼见男人女人上了车，车一溜烟的开走了，老人在那儿怔怔站了一会儿，就从三轮车上拿下地扫帚和铁叉子，扫着地上的塑料瓶子、卫生纸啥的。

老人没事就好，我心里这样想着。公交车拐弯了，老人消失在我的视线里。车上就我一个人，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，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，说了句，“看那男人五大三粗的，身上还有刺青，一看就是个社会人，不要命的主，惹他干啥呢。”他的意思，你是他对手吗，还想向前拉仗，意思是为我好。我心里却五味杂陈，一定是车上的男人误会了老人，以为老人骂他们才下车动手的。其实，老人骂没骂他真没听清。可是，就算老人骂他们几句，也是他们有错在先，不应该冲老人动手啊。

哦，可怜的老人，大中午的还在干活，却突然飞来横祸，此时此刻，他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滋味啊！心里立刻满是怜悯……

2024年5月29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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