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年(下) 赵实惠退休在家一年多了，在这一年里，变化很大，郑局长因为行贿受贿，被停职检查。赵实惠的儿子，接替了郑局长。
又是一年春节到了，初一这天，老赵还是早早的起床，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，吃过团圆饭后，儿子要到职工家里去走访，还要到退休职工家里去给老人拜年，早早的出了门。
老赵抱着孙子，在客厅里玩耍，妻子在看着电视，儿媳妇在收拾碗筷，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突然，叮铃铃，一阵门铃响了起来。
“这么早，是谁来了？”老赵连忙打开房门一看，老钱就站在门口，手里提着着一个礼品盒。
老赵笑着说：“老钱，你走错门了吧？”
老钱红着脸说；“我是专门来看你的，自你退休以后，很少见面，我呀，怪想你呢。”
老赵笑了笑说：“什么时候想我，你随便来。我丑话说到前头，什么礼物都不要带。”
老钱笑着说：“也没带啥礼物，你喜欢喝茶，我给你带来了一斤茶叶，是人送我的，自己又没花钱。”
老赵看了说：“我这里不缺茶叶，你还是带回去自己喝吧。”
老钱说：“家里还有，喝不了也是霉了。”
老钱看到他的小孙子，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往孩子手中递：“给孩子添添岁，图个吉利。”
老赵看了说：“老钱呀，这可不行，孩子都大了。你还是拿回去吧。”老赵把红包从孩子手拿过来，往老钱手里送。
老钱笑着说：“老赵呀，你也太客气了，去年我大年初一就病了，没有来给你拜年，今年补上。”
老赵只好又把红包递到孩子手里。
老赵妻子听了说：“老钱呀，去年你病了，还是郑局长病了。”
老钱说：“是我感冒了，医生给我输液，一天没有出门。”
老钱媳妇笑了笑说：“我怎么看见你到郑局长家去了呢！”
老钱听了，顿时脸像一块大红布，说：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忘记了。”
老赵看到老钱的窘相说：“老钱呀，工作怎么样，还顺心吧。”
老钱说：“多亏了老局长的抬爱，不过……”
老赵问：“不过什么，有话直说。”
老钱说：“不过，我听说，春节过后，这科长要竞选上岗，你想想，我们都老了，论文化，论魄力，论能力，哪能和青年人相比呀，恐怕……”
老赵说：“老钱呀，怕啥，让青年人锻炼锻炼也好，不要怕，你多给他们指点着点儿就行。”
老钱说：“老局长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是想再干一两年，自动的辞职，这样面子上也好看些。”
老赵说：“那是局里的事情，我都退休一年了，从不过问孩子的事情。”
老钱说：“我是你亲手提拔的，这样下去，你的脸面上也不光彩。”
老赵思索了一下说：“老钱呀，这和我有啥关系，你是看着我的脸面来的，还是看着孩子的脸面来的。”
老钱说：“都有，都有。”
老赵说：“好吧，孩子回来我对他说说，管不管用，我可没有把握。”
老钱笑着说：“你是他父亲，一定管用，一定管用。”说完老钱欢天喜地的走出了门。
老钱刚走，老孙又来，老孙走了，小周又来，小周走了，老冯又来了……老赵送走了这个，又送那个，络绎不绝，又恢复了往日的“繁华”。
一直到下午，老赵关上门，舒了一口气说:“总算照应过去了，再也不会有来的了。”话音刚落，门铃又响了起来，妻子打开门，只见小李提着礼物满面春风的走进来：“老局长，我来给你拜年了。”
老赵说：“小李呀，怎么又想起我来了？”
小李笑着说：“老局长，我说过，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，我怎么会忘了你呀，就是忘了爹娘，我也忘不了你呀。局长没在家么？”
老赵说：“一大早他就出去了，他要去慰问困难职工，看望退休的人员。”
老赵妻子说：“小李呀，你这嘴可真甜，你说忘不了，去年怎么就忘了呢。你是为着局长来的吧？”
小李说“大婶，我是为老局长来的，看到他身体很好，我心里也高兴。”
老赵妻子说：“你不是看着儿子的脸来的？”
小李说：“都是，都是。”
老赵说：“小李呀，工作还顺心吧。”
小李说：“当年，是你老力排众议，提拔我当了会计，工作还可以，不过……”
老赵问：“不过什么？”
小李说：“不过，局长在会上说了，当会计必须要有会计证，你看我在局里，忙里忙外，哪有功夫学习呀，我虽然没有会计证，但我却有实践经验。”
老赵说：“那是局里的安排，我都退休了。“
小李说：“你虽然退休了，你原来是老局长，又是局长的爸爸，在家里说话还是算数的，你对局长说说，让我再干上一两年，我一定能拿出会计证书。”
老赵说：“我说了不算，局里的事情我也不再过问。”
小李说：“老局长，我是你亲手提拔的，干了才一年，如果我就这样下去了，你老脸上也不光彩呀！”
老赵说：“这和我啥关系？”
小李说：“怎么没有关系？是你提拔的我呀！”
老赵说：“好吧，等你们局长回来我对他说说，看管不管用。”
小李高兴的说：“谢谢老局长。”说着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，接着又吐了出来，“老局长，茶水凉了。”
老赵笑着说：“这人还没走，这茶就凉了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小李听了，红着脸笑着说：“茶水是凉的，可我这心却是热的。”
送走了小李，老赵对妻子说：“俗话说，‘儿子小看老子的脸，父亲老了，看儿子的脸。’依我看呀，都是为了那张官脸。哎，今年老吴怎么没有来？”
妻子说：“对呀，他怎么没有来 ?”
就在这时，电话铃响了，老赵拿起电话：“喂，你好，是老吴呀，什么什么？你病了，正在输液。给我拜年？好好好，我也给你拜年，祝你身体健康，万事如意。”
老赵放下电话对妻子说：“老吴病了，我去看看他。”说着拿起老钱送来的茶叶，走出了家门。
（本文发表在《作家选刊第九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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