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: 芦荟

芦荟

阳台上的一盆芦荟，一个冬天里长得都很旺盛，抽出的每一片叶子，根部足有一公分厚，长度得有半米多，就像是厚厚的铁板铸就的，青青的叶面上泛着一层白沙，就像冬瓜的表皮一样。一家人都喜欢上了它，没事了就凑在一起品赏一番。

这盆硕大的芦荟，占了大半个阳台，每一片叶子都外伸上翘，雄赳赳气昂昂的，一副不可侵犯的气势。那盆滴水观音像是被它的气势吓到，颤巍巍的立在一旁，耷拉着叶儿，像是一动也不敢动；还有那棵野薄荷，去年还疯长，侵占了半个阳台，今年儿毫无野气，伸出的蔓儿都蜷缩在窗台旁，不敢凑近那盆芦荟。

我时常瞅着，忽然就想到了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，“物竞天择、适者生存。”不单单是人之间存在竞争，这三盆花儿也存在竞争啊，谁头大谁就欺负人，那棵芦荟的叶片就像一把把利剑，无情地指向滴水观音和野薄荷，使它们躲得远远地，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
于是，我就有些抱不平，一个窗台，空间是平分的，恣意侵占别人的领地，也太霸道了，就想主持公道，找些细绳，把那些嚣张跋扈的芦荟叶子拢起来，又固定在窗旁的栅栏上，还滴水观音和野薄荷一些空间。而芦荟似乎不那么受束缚，反抗意识挺大，好不容易束好，却把细绳挣断了，毫无顾忌的散开去，还猛烈的颤动着，像是大声地抗议。我能向它低头吗？重新找根结实的麻绳，再一次把它捆绑起来，还不小心蹭断了它一根叶片的尖处，立刻，叶液从折断处流出来，汇成一个晶莹的液球，闪闪发亮，滴落下去，接着又是硕大的一滴，而且，渗出的快起来，就像人不小心割破了手滴落的血滴，看着就有些心疼和后悔，赶紧把折断处给连接起来，叶液不滴了，只是渗出些，但是一松手，伤口又裂开。于是，赶忙找来创可贴，小心的给包好，松了口气。看着，觉得芦荟委屈了，顿生些歉意。但是，我也没放开它，依旧把它固定在不锈钢栅栏上，阳台本不大，都让它占了，人走近窗户都别扭，不得不避开它。那滴水观音和野薄荷也着实可怜，总给他们些空间吧，不能让芦荟独霸阳台。

是的，这盆芦荟，已经养了三年了，开始很小的花盆，个头也小。去年刚给它换了个大盆，还专门买得营养土。一个冬里，它就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，把叶片伸得很长，还有叶片边缘锯齿似的倒刺，很硬很刺手，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。那盆滴水观音呢，是妹妹送的，半个月才抽一片巴掌大的叶子，生长的很小心翼翼，像是被这棵芦荟吓着了。野薄荷也是，伸的蔓儿都不敢靠近芦荟，有时还躲在芦荟的下面，想把自己藏起来。

本来，这三盆花是并排着的，一是为了好看，而是为了节省空间。可它们就不好好相处，才多长时间呀，芦荟就称王称霸了。我因为看不惯，不得不约束一下芦荟。妻回来看着，笑说怎还给芦荟上刑了，它怎得罪你了？我回一句，抑强扶弱，社会才会和谐嘛。妻嘴一撇，和花置气，这就是你本事啊，有这闲工夫去干天劳务，挣两个钱好不好，省得闲得你难受。妻的刀子嘴，我自叹不如，每每以沉默应对，这招很凑效，时时能击败她的唠叨。给花浇水时，我故意给滴水观音和野薄荷多浇些，她不是喜欢这棵芦荟吗，我就给它浇一点点水，谁让它和妻一样盛气凌人呢。

    妻走过来看着，并没发现我的倪端，蹲下来细看着这棵芦荟，摸摸它的叶片，又问我捆得这样紧，别把叶片弄折了 ，它正旺呢。我笑着，“不能让它恣意生长，干啥也得守规矩。”对我的做法，妻并不反对，毕竟，往窗台上去有些碍事了，这样一捣鼓，腾出不少地方来，她就是有些心不忍。

可是，过了不多久，我发现有些苗头不对，伸手摸一下芦荟的叶片，竟觉得有些软，杆茎处，还有些褶皱，是不是我捆绑它时弄伤它的根了？于是，赶紧松开它，所有的叶片一下子耷拉下来，本来，栽在盆中间的根部也歪向一边，竟立不起了，莫非死了，心里一下子害怕起来，就仔细的观察着，当时只是捆绑了它茎叶，并没伤它的根呀，又看看土的干湿，确实有点儿干，赶紧浇水，又拿来个杌子倚着它，不让它歪倒。妻子回来也没敢告诉她，一晚上都忐忑不安，一早起来再去看，摸摸茎叶，直挺了不少，心里顿时欢喜起来，看来确实缺水了，往根部看，更惊喜了，竟看到许多嫩芽芽，那嫩芽的顶上还有白绒毛儿，它分生小宝宝了。

于是，赶紧唤妻来看，妻用手轻轻地拨拉着，一共五棵。我忽然明白了，芦荟是有意歪向一边，好给它的宝宝腾地方。这样一说，妻就笑，说我联想挺丰富的，一盆花竟惹出你这些呆话来。

可是，一个月后，证实我说的没错，当五棵小芦荟一巴掌高的时候，芦荟腾出的空间正好适合它们生长，芦荟本来笔直的杆部折了个弯，就是我拿开杌子，它也不再歪下去，就那样立着。越看越像位慈母，孩子们偎依在它的身边，都茁壮生长，一家子多幸福啊。妻看着，也满是诧异，看来这花草也有情啊，就暂时打消了把那些小芦荟分盆，并照顾的更上心了，小心浇水，小心用湿布擦拭着叶片上的尘土。

看着芦荟，想到了已经走了六年的母亲，今天是娘的祭日啊，禁不住得热泪往上涌，偷偷地背过身去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子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〇一七年三月七日

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