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: 清明祭祖所感

清明祭祖所感

清明祭祖，农村人很看重，先添坟后上坟，清明前三天，也就是大寒食、二寒食、三寒食一早起来添坟，那一天都行，都是在早晨或是上午，四寒食也就是清明当天的早晨上坟，没有在下午添坟和上坟的，啥缘由说不上来，老辈里一直传下来的，没有谁去刨根问底或是违背这一传统习惯，真要较真的话，或许是对祖上的一种尊重吧。

其实，这种解释经不起推敲，七月十五或是年上都是下午或是傍晚去上坟的，没有谁说是对祖上的不尊重。这样想来，就是一种风俗。而今人，正在打破这种风俗，很多人家添坟后马上就上坟了，谁都不会说啥，看作很正常的一件事儿。毕竟，天南海北的住着，兄弟们凑在一起很不容易，不可能今儿添坟明儿上坟的，没那么多时间，有那份孝心就够了，我想，先人们也都会理解的。

我去添坟时，就看到好几帮添坟后有上坟的，还很隆重，按照辈分来，每人往坟上添几锨新土，坟头已经很大了，孙子重孙辈上只是象征性添一锨就会受到大人的夸赞。这是个大家户，人丁兴旺，心里很是羡慕。再看看自己，就我和哥哥两人给娘添坟，大伯家倒是还有兄弟三个，平日里各上各的，别说清明了。添坟是个力气活儿，先把坟上的杂草清除干净，再培上新土，培新土只是象征性的，没有多余的地方取新土，坟头挨着坟头，只能在自家的坟旁取土，完后，再把旧土填平，年年都这样，挨近人家坟头取土，人家也不愿意，上一层新土后就拍打，一定要拍打结实，否则，一场雨，就会冲得面目欠费。最后修整，整个坟修茸一新才算完事儿。这活儿，都很卖劲，都干得很仔细，很用心，见了面只是打个招呼，很少有在一块说闲话的，不是场合儿。

记得小时候去添坟，娘就嘱咐，在坟上不要嬉闹说笑，人家笑话，坟上要见新土……

说明白娘的话，也明白，要说出个道道来，还真说不出，当时的心思，就是挡人眼儿，说心里有悲痛吗，一点也没有，都没见过爷爷的面，一点儿也不觉得亲，悲痛啥，装也装不出来。真的，那时候，去给爷爷添坟，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，要不是大人逼着，都不愿意去，去就是做做样子，随便填几锨了事，枯草都不清除。要是大人跟着，不能这么糊弄，得真干，很熬人，也不愿意听娘的劝，娘说啥，大了，得干大人的事，咱也好说个媳妇，像大安，打爹骂娘的，二十七八了，爹娘还上门求人家呢，没个給搭腔的……

大人总是考虑这事儿，孩子们可不考虑着些，盼着过清明就是盼着分几个鸡蛋吃，老早就盼着的。清明的早上，家家都会煮鸡蛋，孩子们围在灶膛旁，等着大人分鸡蛋。俺家的习惯，娘捞出几个，爹带上先去上坟，爹走后，娘再捞出几个，让俺给奶奶送去。这趟差儿，俺和哥哥都抢着去，因为，这是趟美差儿，都是有回报的，奶奶往往会给两个鸡蛋的，这可是算个人的，不在自家分的之列，爹上坟回来，娘才分给俺们，一个孩子三个，爹吃一个，娘往往不会吃，坐在炕沿上吃窝头，看着俺们手里攥着鸡蛋稀罕的样子，俺们往往是稀罕着，舍不得吃一个，还揭下大门上的春联把鸡蛋染红，又都拿着鸡蛋跑到胡同里，在同伴面前炫耀，接着就是碰鸡蛋玩儿，看谁的结实……

    如今，这样的事儿都成了回忆了，现在的孩子们，给他鸡蛋也不要，平日里都不吃，谁还稀罕这个。还有个事儿，清明上坟，都是大人去，很少有孩子去的。七月十五、年上上坟就不这样，大人孩子上都行。这也说明，老辈人把清明看得很重视，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祀日。

    对上坟真有感触，那是娘走后，上坟的那种心情总是悲痛的，这应了农村人那句话“男儿有泪不轻弹，只是未到伤心时。”每次给娘上坟，都抑制不住热泪盈眶，这跟小时候给爷爷上坟，根本不是一个感受。小时候跟着大人上坟，还是馋那口吃的，上完坟，大人会把筷子递给你，一个炒鸡蛋三口两口就下了肚，觉得很香，不去上坟，大人是不给吃的。哦，那时孩子的听话、干活，和当时的生活条件很有关系。

    前几天，我和哥哥早商量好了回老家上坟的事儿，放假的那天下午，我就去买供品，烧纸。其实，这时的心情是很不好的，娘生前的音容笑貌总在脑海里出现。而我，总是有一种愧疚的，娘出事的那天，本想回家的，就因为电动车没电而没回去……

    今年，天也懂得人意，清明那天下午，雨淅沥沥得下起来。站在窗旁，看着不时滴落的雨滴和湿漉漉的马路，心情忧郁至极。六年了，六年的事历历在目，曾经不爱说话的我，在娘去世的那一年里，见了谁也喋喋不休的和人家说着娘的病，说着说着就哽咽，就满眼热泪，在娘入土后的第二天，和妹妹跪哭在娘的坟头……

    清明时节，一切都是新的，柳绿、花开，万物欣欣向荣。可是，这些年里，这样的季节里，我一点欢悦都没有，总是郁郁寡欢，心生些悲痛，躲在角落里，舔舐自己的伤口。家，已经不是原来的家……

    我也知道，就是再伤痛，娘也回不来了，娘的一生走完了，为她吃得苦、受得罪而愤愤不平也无济于事了，去报复谁吗？我总是把这股恶念压在心里……

    是的，我该走出这悲痛了，赏赏花，溜溜弯，女儿也需要个温暖幸福的家，一代代，都是这样……

    跪在娘的坟前，心里默默地和娘说着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子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二〇一七年四月七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