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公园里休憩的农民工说
路过公园,看到俩老农民工坐在一棵老槐树下休憩。这两名老农民工应该有一把年纪了吧,对农民工的年龄,我总是估不准。前几天,路过劳务市场,看一名农民工坐在路沿子上抽烟,他一身的老旧军装上满是灰白点子,穿的军用鞋上两个窟窿,大拇指都露出来了,枯草似的一头乱发都竖着,白发已经很显眼,最少也得白了一半了吧,黝黑黝黑的面庞布满沧桑,胡须不多,都打了卷,一看就是个建筑装修工人,这是个瘦小的男人,也许,正因为他生得瘦弱才没人愿意雇他。不是吗,劳务市场上剩下的十几个人都是他这样的,或老或瘦弱,还有走路一拐一拐的残疾人,他们一早的来,却下不了市,就一直等着,等到晌午,在路旁的树荫下眯一会儿,再等一下午,一直到天黑。别看找不到活,他们还很乐观,说说笑笑的胡侃,他们的话,回家也没啥事儿,欠当在这儿玩,万一碰上个活呢,早晨就不用跑来了,直接到干活的地儿。不一会儿,嘻嘻哈哈的凑来七八个人。看来,他们把我当成雇工的了,知道我在等人后,就又纷纷走开。干等着没事儿,我就和那个坐在路旁的人没话找话说,问他是哪个村的,活儿好不好找,一天多少钱等等,又说到年龄,人家让我猜,我仔细打量他,他一脸笑的望着我,像是故意露出一口已掉了两颗虎牙嘴给我看,也许是常年抽烟的缘故,他满口的牙又黑又黄,再看他布满浅浅皱纹的脸,我就猜他五十多岁了。我还是尽量往小里猜,有点儿恭维,我知道,谁也愿意听这样的话。没想到,人家听了我说得开怀大笑了,一句我有这么老吗?使我就有些尴尬,人家是笑话我没眼色,就有些不好意思,看着他,想听他告诉我他的年龄。可是,他没说,却反问我的年龄,我就实话实说,他诧异了,摇头说不像,我比你小了一旬呢。啊!我瞪大了好奇的眼睛,比我小这么多呀。再看这两个人,我不敢贸然说了,路过她们身边时,我故意走慢些,看一个胖些的从破烂的电动车上揪出一块塑料布,往地下一铺,长出了一口气躺下来,很舒服、很惬意的神情,他的头枕在树池沿上,嘴里还含着一根细树枝当牙签剔牙。另一个清瘦的农民工在吃饭,手里还有半块馒头半截葱,嘴里填的满满的,隐约还能听到嚼食大葱的嘎吱声,又拿起脚下的水瓶子猛灌了两口,就和躺着的那人说话儿,话里那意思像是很满意这个活。看到不远处的耙子和电锯子,我明白了,他们是花匠,被雇来修理公园里的花草的,应该是一大帮人,人家离着家近,散工后都回家了,他们离着家远,回不去,一定是这样,不是我好奇,每看到像他们这样的农民工和扫马路的老年人,心里总有些怜悯。其实,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,却愿意停下来和他们扯几句。“刚下班啊,你们上班也不容易”,躺着的人笑着先和我说话儿,
我笑着点点头,停下来问了句,“中午不回家啊?”
“回家干啥,这么热,下午还得跑来,这儿歇歇多舒服呀,你走回去?”
我应着,禁不住好奇,又问人家的年龄,这一次,人家就是让我猜,我也摇摇头说没数儿。“他七十三,我六十八,”躺着的人说话很爽快。
我就看着坐着吃饭的人,“七十三了?”又摇摇头,“看不出,身体还这样好。”坐着的人一脸的笑,“能吃能喝的,又没啥病。”
“你们不是有养老保险吗?虽说不多,一月百多块,也够吃够喝了,还出来干啥?”
躺着的人一下子坐起来,吐掉细棍儿笑说:“家里歇着难受,不如出来干点,欠当玩,又能赚个钱,这一天下来七八十块钱呢,”他很知足的样子。
坐着的人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也笑说:“是啊,干点就吃不了用不了的,还能攒个看病钱,不能光拖累孩子们。再说,干了一辈子活了,一天不干,在家里待不住,浑身还难受。”
我点点头,一点也不惊奇他们的话,咱农民都是这样的。又说到现在,两位老人很知足,“碰上好时候了,现在,国家是真好,吃喝拉撒睡啥也管着,现在的人啊,都活在蜜罐里了,种地不交公粮还给补贴,给修路,给改造厕所,给环境治理,遇上灾呀啥的也不用愁,国家给吃的,给住的,给喝的,还给盖楼,这人再不知足啊可没治了,老了给养老钱,看病钱,这是啥朝啥代能有的事啊。”
听俩老人说,我心里暖暖的,惠民政策深入人心啊,改革成果惠及百姓,咱农民津津乐道,很知足。应该说,农民工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了,干最累的活,钱也挣不多,却如此的知足,心怀感恩。为此,我们作何感想呢?这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,是最值得尊重的,和他们在一起,心仿佛被洗涤、被净化。“现在多好啦,公园多漂亮,花花草草的,喘口气都舒服。生活近那会儿,天天愁吃得,愁喝得,孩子结个婚都东挪西借,亲戚们都怕上门,老百姓的孩子想到城里工作,比登天还难。现在多好,只要愿意干,进个厂子当工人,一个月怎说也得的四五千元。现在,谁家的孩子结婚不买楼不买车,放到过去,想都不敢想,还有些人不知足……”
是啊,两位老人说得不错,我也深有感触,很愿听他们说话的,就像在老家里,我愿意听娘说话一样。晚年的娘很知足,儿女成人,生活平静,这是她最想要的。每次回家,娘都和我唠叨这些,也许,她这一辈子,磕磕绊绊的,经历的坎太多的缘故吧,和我念叨着过去那些难迈过的坎儿,有种浴火重生后的感受,很知足……
走远了,我还忍不住回头看已经席地而躺的两位老农民,也许,他们鼾声四起了,又想起劳务市场上碰到的那些打工的农民,他们是弱者,处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,值得同情和扶持,他们也是这个社会做人做事的标杆,对他们常怀敬畏,为他们办些实事,照顾好他们的生活,是这个社会和所有人要做的,这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。 王子营 二〇一七年五月十二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