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孝媳妇孝闺女
三妮接到大哥的电话，说娘不小心跌倒了，可能伤着腿了，一时不敢动，疼得很，话还没听完呢，她一下子毛了，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，匆匆回了娘家。进屋来，几个姊妹都已经来了，正在闲话。老娘老佛爷似的坐在炕上，享受着几个子女的照顾，不时哎哟一声，孩子们就围上来，问着哪里疼，轻轻揉着，要不要上医院等话语，两个媳妇就在一旁撇嘴。三妮一下子来到娘的身边，问着，这是怎摔得，要不要紧呀，怎这么不小心，昨儿刚嘱咐了，时气不好怎的，上医院拍个片吧，看伤着骨头没？她是家里的主心骨，往往她说了算，两个哥哥也听他的，两个妹妹更是言听计从。老太太却说只是疼得很，还能动，崴了一下子，养养就好了。“那能行呢？”三妮说，“年龄大了，骨头糠了，还是拍个片看看好。”“不用，娘有数，贴贴膏药就行了，你还是快回去吧，龙奶奶不是说上院吗？”“管人家那些事干啥，咱自己还管不过自己来呢，死了正好，省得拖累人，”三妮没好气。“看你说的，你婆婆对你差吗？两个孩子还不是人家给看起来的，俺没搭上一把手，如今病了，你该关心些才是。”“那个孤老婆子，看孩子是她的本分，孩子可都是老王家的根，你这么说，俺还得感谢她呀，咱就别管人家事了，抓紧收拾一下，快走吧。”“不去不去呢，你看你，毛毛火火的，养两天就行了。”“不上院叫俺来干啥，真要骨头摔裂了缝，拖拉时间长了，长错了茬，到时候更受罪。”
三妮一番话，老太太就有些犹豫，看着大儿子。大儿子却避开了娘的目光，装没看见。又看二儿子，二儿子却瞅了眼自己的老婆，淡淡的笑着，一言不发。两个闺女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儿，不知道怎好。大媳妇冲着婆婆说话了，“心里要是不踏实呢，就听她小姑的，去查查，用人的时候就打电话，俺再去。”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，要上医院行，俺不去，要是住院了再说。二媳妇也跟着说：“大嫂说得对，让她小姑先去和你查查，万一有啥事呢？”三妮听了就生气，也不搭腔，冲着两个姐姐发火，“这是俺自己的娘怎的……”
三妮还没说几句呢，电话响了，赶紧掏出来，是丈夫打来的。三妮本来没好气，又冲着电话里一顿吼，一下子挂了电话，还自言自语，“死了正好，哪里有钱给老不死的看病。”
一屋的人看着她因发怒而变形扭曲的脸，大儿媳妇冲丈夫努努嘴，大儿子就说棉花要打药呢，虫子多得很，两口子就走了。二媳妇看大嫂走了，冲着丈夫发火，“谷子还薅不薅了？死人似的杵在这儿，顶个啥用，”说着，扭头出了门，二儿子站起来，冲娘尴尬的笑了笑，低着头出去了，把三妮气得，从窗户里看他们走出大门了，才嘴一撇，“看俺两个哥那点出息，没见过这样的窝囊废。”说着，电话又响了，“你说啥钱？他姥娘摔着了，你也不问问，光顾你娘啊，俺娘还上院没钱呢，”说着，又把电话挂了，骂着，“窝囊废，不会说吗，让拿多少就拿多少，你还得有啊，气死了，”又冲两个姐姐抱怨，“你说江子老实的，让拿多少就拿多少，一句屁也不放，今早儿提得三千块钱俺都拿来了。”
“他奶奶上院的钱你拿来了？”老太太问。“是呀，昨晚商量的，俺和他爷家一家三千，他两个姑一人两千，你说凭什么呀，都是一个娘的孩子，俺偏一分不拿，快死了，一家人消停消停，天天还不够生气的，俺那嫂子事儿多，你有钱你愿给死婆子看病，俺不拦着，却偏偏拖拉上俺。”
两个姐姐已经把上院的东西收拾好了。大姐小心地问，“两个哥哥不去，你说咱去？”“怎啦，你是不是也想溜啊？咱娘怎生了你们这些不孝子。”“不是，中午俺还得接孩子呢，咱娘的腿又不管事，峰都来看了，说没事的，你偏要上院，把两个嫂子惹着了，都不管了。”“走、走、走，别说没用的，他们不孝你也不孝吗？娘，你看见了吧，天天还说她好呢，关键时候不管你了吧，”三妮挖苦大姐，大姐抹开了眼，“就你孝顺，你孝顺把咱娘接你家去养着。”“接就接，以后你们谁也别去看，欠当咱娘没养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。”正吵着呢，电话又响了，那头传来了哭声，“说他奶奶不行了，你快回来吧。”“不行了正好，快七十了，也该死了，”三妮吼着。电话那头，一向老实的江子发怒了，破口大骂，让她死在娘家别回来了，还威胁要离婚，就听砰地一声，像是把电话摔了的声音，吓得三妮浑身一哆嗦，“怎的，还反了他了，竟敢冲俺吼了，看俺回去怎收拾他。”
“怎啦？”老太太忙问。“那三脚踹说老婆子快不行了，冲俺发火呢。”“那还不回去，俺又没啥事儿，快走吧，快走吧。”三妮眉毛一挑，“不回去，看他有啥本事，敢冲俺吼，不用八抬大轿抬俺还不回去了呢。”二妮也劝，“快回去吧，是你不对，人都快不行了还赌啥气，咱娘这儿有俺和大姐呢。”“是啊，你快回去吧，也许能赶上口气儿，”大妮也说。“俺凭啥去赶脏婆子那口气儿，又不是俺亲娘，”话说出来了，赶紧捂住嘴，忙凑到娘跟前笑笑，“俺不是咒你，说跑嘴了，嘻嘻，真没啥事啊？”
“没事、没事，”老太太说着，“快走吧，就算为了娘，好吧，俺每次去，他奶奶都尽心尽力的，拿些东西陪着，本想过两天去看她的，你看看，也去不了了，俺心里很过意不去。”三妮看着娘，“那俺就这样舔着脸回去？”“是你不对吗，回去、回去！”老太太撵着闺女。“那您的腿？”“哎呀，就是断了怎的，怎不分轻重缓急呢。”
就在这时，大门哐当一声，就看木讷的江子瞪着血红的牛眼闯了进来。看事儿不好，大妮、二妮赶紧挡在他面前，“正要回去呢，你大娘刚说了她。”三妮一下子拨拉开两个姐姐，“想打人怎的？”对丈夫是一脸的不屑。就听啪的一声，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三妮的脸上，一下子把她打懵了，“说好了的，就因为你把钱都拿来，”说着，江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……
王子营 二〇一七年六月三十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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