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拾忆——鹅_散文随笔_博兴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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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7/7/27 11:40:05
来自：中国山东滨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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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拾忆——鹅

八岁那年，在我的哭闹下，娘赊了两只小鹅，我喜欢的不得了，小心地捧在手里，轻摸着小鹅一身黄色的绒毛，还有那小蒲扇似的小红爪爪，粉色的小扁嘴巴，稀罕的了不得。不但我稀罕，妹妹也稀罕，俺两个一人一只，还学着小鹅“鹅、鹅、鹅”的叫着。娘坐在一旁纳鞋底，不时地说着，别团弄死，快放下。我和妹妹听了就害怕，放下来。

这两只小鹅刚会挪步，还走不稳当，走几步，趴下来，叫几声，使人听了有些可怜，我还以为小鹅饿了，就拿来窝头，搓碎了，想喂它们。娘忙制止，说这样喂能把小鹅噎死，应给添些水草的，剁碎了，掺在棒子面子里才可喂。一听说水草，我马上来了精神，村南的蒲洼沟和村东的东沟里有的是水草，都把水面封住了，许多青蛙蹲在上面，成了它家的绿毯，扔块土坷垃进去，蛙们根本不惊，哪怕是大声吆喝，理都不理你，或是瞪着大眼睛瞪你，或是眯着眼睛小憩，那悠闲儿，分明是一种嘲弄，把些无聊的小孩子惹恼了，一顿土坷垃打下去，蛙儿们方从梦中惊醒，纷纷躲在水草下。

本来，捞水草我就能办了，娘却不放心，非要和我们去。也好，我扛着竹竿，娘挎着筐子，妹妹牵着娘去东沟捞苲草。到了东沟，看到生产队的打药队都在东沟边上灌水，就离他们远远地捞了些，娘却不放心，担心水里有药，再药死小鹅，本来拾到筐子里的苲草又倒出来，娘领俺去了大窑南边的蒲洼沟，这儿是一片荒碱地，都还荒着，生满了黄青菜、蓼蓬和蔓子草。这儿没打药的，满沟的水草一片碧绿，我只是捞了几下子，筐子已经满了。

回到家里，娘把苲草剁碎了，掺上棒子面，用热水和好，等凉了，就喂给两只小鹅。在喂小鹅方面，娘很懂得，和我说着，喂食之前先喂点水再喂食，小鹅就噎不着，看着娘一脸笑的说着，我满是崇拜，看着两只小鹅争食着，我满心欢喜……

两只小鹅长得很快，才几个月，已经是半大鹅了，一身绒毛早退光了，换上了一身白羽毛，而两只翅膀是黑花的，伸开来，很漂亮，猛扇动几下子，会扇起满院子的尘土。两只小鹅依然成了家里的霸王，几只母鸡都怕，喂食的时候，都远远地看着，等两只鹅吃饱了，离开了食盆子，扭动着大屁股一旁梳理羽毛去了，这才一窝蜂的跑过去，捡拾地上的一点食。两只鹅的饭量很大，满满一盆子食，两只鹅面对面，伸长脖子狼吞虎咽，娘的话，就像小簸箕收一样。鹅不让鸡吃食，这使娘很生气，又不下蛋，还抢食，还指望鸡们下蛋卖钱买酱醋盐呢。

是的，这些日子，明显的鸡蛋少了，五只母鸡吃不饱，还下啥蛋呢。娘手里拿着和食棍子驱赶两只鹅，先让鸡们吃饱了再让鹅吃，两只鹅意见很大，呱呱叫着，围着娘打转转，娘举着手里的棍子驱赶，恼怒的鹅会伸长脖子，扑闪着翅膀，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去拧娘的脚，娘就挥动着手里的棍子吓唬，最终，还是两只鹅败下阵来，在外围呆头呆脑的看着鸡们吃食，不时地叫两声，慢步走着，很无奈的神情，等娘走开，就会疯了似的扑上去，把鸡们赶开，饥不择食的吃起来……

   到了秋后，两只鹅下蛋了，这使娘很高兴，不再严格控制它们进食，每次喂，都多和些，让它们吃饱。到最后，给鹅和鸡们分了食盆，各吃各的。要知道，鸡蛋是论斤卖，鹅蛋是论个卖，一个鹅蛋能顶好几个鸡蛋呢，也卖得快，很多人淘换鹅蛋，特别是家里有生孩子的，都淘换这个。那时，农村里喂鹅的少，鹅蛋成了稀罕物，有很多人找上门来买，当时没有还定下啥时候来拿。娘能不关心鹅吗，平时和食多放些棒子面子。娘还和胡同里的婶子大娘说，多亏了我当时的吵闹，要不也不买这个，还有就是，不知赊鹅的忘了怎的，说秋后来要账，都过了年了也没来要，白白省了五毛钱。自从鹅下蛋后，娘手里的钱就松和些，有时到了饭食没咸菜了，还给我五分钱到小铺买三块豆腐乳，一家人打打牙祭。

    这两只鹅还是看家的好手，每当有人来就会呱呱的叫着，还认人，胡同里的邻居来，只是在一旁叫，要是生人来就了不得了，高声叫着，扑愣着翅膀，伸长了脖子撵，比狗看门都上急。所以，那两年，家里的黄狗得水肿死了后就没再喂狗。

两只鹅的死是在一九八零年的秋后，那时候，家里盖屋，来人多，两只鹅的好品质在爹娘眼里成了坏事，看它们追着撵人就赶着打，还被爹踢了两脚，踢得那只最凶的鹅仰面躺在地上扑棱着翅膀，好半天没爬起来。

最后，两只鹅被关进了菜园子，谁也不在关心它们，娘忙着做饭，爹忙着在外跑，俺们小孩子被指使着干这干那，还不让上学了，重活干不了，跑腿的活还是能干的。回到家里，偶尔歇会儿，还能听到鹅的叫声，叫声沙哑，也很低。

一天晚上，回家来，看娘正在院子里褪鹅毛，才知道那只肯们最凶的鹅死了。娘看我一眼，只说了句鹅死了，我凑上去看着，鹅半睁着眼，浑身的羽毛松散，两只翅膀松弛下来，耷拉着，长脖子在娘的手里摔来摔去。我就去看菜园子里的另一只鹅，那只鹅躲在墙头和猪屋子一角，伸长了脖子看着我，沙哑的叫一声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，食盆子里满盆的食，我还唤它几声呢，它也不过来吃。又过了几天，那只鹅也死了，还是在那个旮旯里，还是我抹着泪把它领出来的，娘的话，瘦得都一把骨头了，奶奶站在一旁，直说可惜，又和我说，而是很钟情的，一只死了，另一只也绝不会活……

两只鹅被来帮忙的人吃了，只剩下四只鹅翅膀，奶奶说可以当蒲扇用……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王子营

                 二〇一七年七月二十七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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