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_散文随笔_博兴论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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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7/8/23 10:28:29
来自：中国山东临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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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

夏夜酷暑，床上辗转，听到外面是落了些雨的，可振动棒的声音依旧响着。我知道，这是前面的小区在施工，从开春到现在，这样的声音隔几天就响起，往往一晚不停，天明了才停下来。这些日子里，几栋楼在不断增高，挡住了我远眺的视野。其实，我并不很反感这些机械的噪音，倒是想着那些干活的农民工。我曾经见过这些外地的农民工的，偶尔碰上他们，都是一头乱发、穿着拖鞋，一身邋遢的陪着媳妇，领着孩子在马路上遛弯。这些农民工的孩子往往不是一个，三个的都有，背在肩上的，揽在怀里的，领在手里的。这些农民工的孩子跟他们的父母一样的黑不溜秋，衣服破旧，一头的乱发，往往手里也拿着些零食。看上去，孩子们都很兴奋，不时挣脱大人的手在前面跑，你追我赶，哈哈笑着，就算是大人的斥责再严厉，甚至赶上去打一巴掌，踢一脚。挨了打，没有一个哭得，依旧是好心情，只是老实会儿，手里的零食往小嘴里塞着，很快又会嬉闹起来。也许，一天来闷坏了，好不容易盼着爸妈带出来遛弯，谁都是高高兴兴的。

当然，那些本地的农民工都骑着摩托匆匆往家赶，大热天，他们还穿着厚厚的大衣在公路上飞跑，就是红灯也拦不住他们，像是在飙车。这样的心情应该理解，他们一早出门，干到路灯亮了，都想家了，手里的油门就不由自主的转到了底，飞一般的回家去。每当看到这些，总是替他们捏把汗，这样玩命的不管不顾，倒是早回家些时候，可一不留心，代价是很大的，每当在路上遇上他们，我总是让路。

其实，我是对这些农民工怀有深深敬意的，我的楼前就是个劳务市场，每天寅时，窗外就熙熙攘攘，很多时候就是被这熙攘声吵醒的。等我上班的时候，市场上人很少了，那些下不了市都聚在一块儿等着，在公路旁说话儿，中午也不回去，直到下午，我下班了，还有人在等。干劳务不容易，特别是那些年龄大的、身子弱的，没有手艺的，很少有人雇他们，他们就眼巴巴地在公路旁张望着，看到有车停下，忽的一下子围上去，使劲的往前挤，忍受着那些雇家谩骂和斥责，还得一脸笑的应着他们……

睡不着了，我就想着这些。今年的天气热得特别，时间长，还连续。卧室里有空调，床头还有电扇，关了空调开电扇，我躺着竟难受无比。想到那些还得浇筑混凝土的农民工，他们该不会失眠吧，偶尔歇着也能小憩一会儿，哪里会有我这些富贵病？

天还下着雨呢，虽说不大，时间久了也会湿了衣服。何况，落雨并没带来清凉，依旧闷热，虽说晚上，动一动也是一身汗，这些农民工怎就受了呢？看一下表，快子时了，振动棒的声音有些刺耳，实在睡不着，我就起来，站在窗旁看。远处的灯光闪烁，甚至能听到说话的声音，相隔该有二百多米吧，他们的声音该有多高，我无聊的想着。

雨似乎大了些，窗玻璃上的雨滴开始往下淌，视线就有些模糊。可是，振动棒的声音已然传来，我就纳闷，这雨天里也能浇筑混凝土？我们的农民工太辛苦了，在这样的雨夜里还在干。我打开窗户，想听仔细些，不只是我的执着起了作用怎的，振动棒的声音戛然而止，一阵凉风扑过来，打个激灵，顿觉浑身舒爽，更是睡意全无。我松了口气，那些农民工终于可以歇歇了，他们应该感谢这些雨吧？没有这些雨，也许他们会干个通宵。我也喜欢这些雨，在闷热的天里，带来些清凉。

是的，今年的雨很照顾，隔几日就来一次。否则，今年的酷暑还难熬。

不由打个哈欠，心里就欢喜些，睡意来了，这个世界里都歇着了吧，我也该歇一歇了。刚想离开窗前，忽就听到一声蛙鸣，像是很害怕的样子，声音短促，还是颤音。我不由一怔，又望窗外，雨小了，路灯下再也看不到交织的白丝，而成了一些散落的白点子。那蛙声该是从前面的玉米地里传来的吧？我猜测着，很快的，又是一声蛙鸣，像是领唱，进而有了应唱，也就是瞬间的事儿，大合唱开始了，满原野里都是，高一阵低一阵的，觉得离我很近，又好像很远，反正我看不到它们，只闻声，不见影，开始有节奏感的，很快就嘈杂起来。我却来了精神，睡意也全消。

现在，不但有蛙鸣了，蝉声也响起来，很快盖过了蛙声。哦，蝉儿站得高，声音传播得远，那些蛙儿尽管粗喉咙，大嗓门，无奈只在地下新形成的水沟里欢唱，自然就输蝉儿一筹，蝉儿自律性很强，总是一起唱，相比蛙儿，合唱就有些乱，分明还听到许多故意捣乱的，张这个阔嘴，喷出一阵乱音，或是高喊一声戛然而止，没了下音。蝉儿们就不这样，一块儿唱，一块儿停，从不乱音。就在蛙儿们和蝉儿们休息的片刻，还传来蛐蛐的声音，不但是蛐蛐，还有许多虫音。

是啊，从闷热到清凉，谁的心情也好，都出来亮一嗓子表达一下心情。反正在这雨夜里无拘无束，可以放开喉咙大声的歌唱。我也一样，就像从尘埃做得蚕茧里剥离开，从头到脚都是新的，心净的如窗玻璃上晶莹的水珠，也想大喊两嗓子。可是，我控制住了自己。

不免就想起小时候的雨夜，窗外闷雷滚滚，电闪骤来，雨打窗棂，就怕吗，紧紧偎依在娘的身旁，都屏住呼吸的，甚至闭了眼睛。雨过后，蛙声传来，一下子放松下来，偷偷望着窗外，听着硕大的雨点落到地面的声音，那场景不就是现在的雨景吗，只是忘了，是否有这蝉声儿、蛐声儿、虫声儿。但是，蛙声是有的，和现在一样响亮……

想到家，心情就不好。今夜为何失眠，情结原来在这里。其实，我一直深藏着，时过境迁，一切都变了，变得很伤感。因为，我失去了最亲的人，望一眼书橱上母亲的遗像，禁不住泪眼婆娑。

哦，这个雨夜里，蛙儿是高兴的，蝉儿是愉悦的，连那些虫儿，都高高兴兴，尽情欢唱，而我，好像是不和谐的音符。可是，我不能忘啊，尽管过去的不回来了，我还是想，就让自己哭个痛快的，泪像刚才的雨……

当外面静下来的时候，我也昏昏沉沉，刚想上床眯一会儿，振动棒的声音又响起……

王子营

二〇一七年八月二十三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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