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和农民工_散文随笔_博兴论坛

月是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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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：2017/8/23 16:47:56
来自：中国山东滨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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阔太太和农民工

路旁的松树下，四个农民工席地玩牌，正为一张牌争执的厉害，他们脸上笑着，大声的喊着，嘴里不时跑出脏话。为一张牌，四只粗糙的大手推来推去，玩得不亦乐乎。看四张脸，都是黑土地的颜色，谁也是一头乱发，一身破衣衫，袖口挽在半截，青筋暴露，还隔着很远呢，就闻到一股股汗臭味传来。我屏住呼吸，想快速过去，就听到对面别墅的红铜色大门一下子开了，一位面目清瘦的老太太没好气的喊着，大清早的，胡乱叫唤啥，还让人睡不睡觉了，天天野鬼似的在这儿嚎，催命鬼吗……

一声声的谩骂传来，我被阔老太的举止惊住了，她看上去面目慈祥，出口怎就这样恶毒呢？不由得停住看。四个人只是看了看，谁也没反驳，也很识趣，不再说话儿，只顾看着手中的破牌。那是一副怎样的破牌呀，牌边上都起了毛，牌面肮脏不堪，字体都模糊了，还玩得这样上瘾。其中，一名年龄大些的农民工，头发都花白了，低声笑说着，再让你们喊，挨骂了吧。显然，对老太太的咒骂，四个人根本不在乎，依旧自顾玩着，还小声争执着。老太太呢，很恼怒的样子，没就此罢手，走近他们，手扶着漂亮的铁艺，没好气的，怎这样脸皮厚呢，聋子吗，快走快走，到对面玩去，天天这是干啥呢，夜猫子似的，还让人睡不睡，真烦死了……

我抬头看了看，太阳都快一竿子高了，还睡呀，劳务市场早已经散去了，剩下这些老弱病残，还在等活儿。假若有人雇他们，不用老太太撵，他们就会走。可是，没人来雇他们呀，闲着了就找点乐趣，要不怎的，就是伸长了脖子在公路旁望也白搭，现在雇工的捡人很厉害，光要年轻力壮的，年老的，身子瘦弱的就很难找活儿。每天，总是有部分人下不了市，就在路旁等着。此时，太阳已经火辣辣的，谁也不会傻的站在阳光下等，都三三两两的，找个树荫坐下来，或是闲扯，或是玩扑克，在等活。他们也有他们的乐趣，有时候，四个人玩，一大帮人围着看。

是的，不到天黑，谁也不回家，等到天黑，也许能找到明天的活，回家也没事儿，地征得征，占得占，已经很少了，那点儿农活零碎的工夫就干完了，与其在家里闲着，不如就在这儿等，等上个活儿一天就是一百多块钱，谁愿意回家去。他们大都捎着中午的饭，一大瓶子水，几个白面馒头，还有一块咸菜。也有家里条件好些的，就到对面小吃摊买几个馅饼，喝上瓶啤酒，甚至炒上个土豆丝，那神态，坐在那儿，很是惬意。当然，这些吃小摊的，大都是年青些的农民工，年龄大的，没这么奢侈，都是三三两两的，坐在路旁的荫凉里，馒头就着水，吃得还很香。吃饱了，都敞开怀，倚着树杆眯会儿。毕竟，天太热了，三十八九度的高温，屋里开着电扇都是一身汗，这些躲在树荫下的农民工，暴露在天地间，就是赤着上身也是汗流浃背，怨不得老太太埋怨他们不雅观，不要脸，天天鬼似的黏在这儿。这么热的天，能雅观吗？像她，住在宽大的别墅里，有中央空调，屋里凉爽爽的，倒是雅观了，可是，几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？当然，我不是仇富。可是，老太太的行为、冷言冷语确实看不惯。

的确，豪华的别墅下有他们这些人，是有煞风景。可是，老太太不明白，没有他们这些人，她的别墅也立不起来。我知道，和老太太扯这些，她是听不懂的。

也许，那些农民工听惯了老太太的谩骂，谁也无动于衷，该怎样玩还是怎样玩，只是声音小了些，老太太撵他们也不走，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。这种漠视也算是一种反抗吧，老太太没招了，骂骂咧咧的进屋去，边走边骂，这些不要脸的，在这儿连拉带尿的，不要脸的……

我偷看那四个人，他们还相互眨巴眼，一脸坏笑。围上来的人也都笑着，有的还蹲在下来围着看，大部分又散开去，站在公路旁张望着。

我试图跟经过身旁的一位驼背的老人扯几句。可是，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，只顾朝公路远处望着。这些人啊，贫困让他们失去了尊严，老太太那样谩骂，没有一个回言的，还相互笑着，像是看笑话，看谁的笑话呢，自己的？

我叹息一声，只是站了会儿，已经浑身冒汗，就想快点儿回家去。就在这时，听到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，警笛声由远而近，还以为出了啥事呢，往远处望着。不单是我，那些农民工也是，一窝蜂似的聚在公路两旁看着。

一辆警车开过来，谁也没想到，嘎的一声停下来，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，手里还都拿着橡胶棒，他们还没说啥呢，就听到有老女人的吆喝声，回头一望，还是刚才的老太太扒着铁艺，正冲公安人员大声说呢，就是这些人一大早的在这儿吵嚷不止，吵得人觉也睡不好，很多时候了，天天这样，像开大市一样，你们快管管吧……

哦，明白了，原来是老太太报了警。两个公安就大声吆喝着，驱赶这些农民工，往公路对面驱赶，口气很不好，还有一个训斥着，没事就赶紧回家去，在这儿胡闹啥，人家都报警了，打了县长热线了……

所有的农民工都还笑着，各推着自己的电动车或是三轮车往对面去。两公安把所有人赶到对面公路上，又是一番斥责、吓唬，才上车离去。所有的人坐在附路的路沿上，排成了很长的一排。刚才没看见这么多人，现在集中起来，这么多人。按说，正是干活的好时候，怎这么多人下不去呢？看看那些农民工，心生顿生同情，又看看还在张望的老太太，忽觉得她那张老脸扭曲起来，变得可憎起来，为富不仁，尖酸刻薄，对老太太一下子就有了这样的感觉，我愤愤离去……

王子营

二〇一七年八月二十三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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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老太太和农民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