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网络演讲平台"一席"中,看到一期特别的演讲。
来宾叫王村村。
他说,自己不知道"一席"为何邀请他来演讲。因为他所有做过的事,看起来都太无聊了。
用他朋友的一句话来讲,那都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。
他曾参加过一次发呆大赛,就是一群人坐在地上3个小时无所事事地发呆,主办方同时测量参赛者的心率,心率变化最小的那个人获胜。
类似这样超级无聊的事情,王村村做了许多。
比如花了6个小时,一粒一粒数清楚了一碗大米的数量,一共16250颗。
比如花3个小时,数清楚了一颗草莓上究竟有多少颗仔。
比如给一个手机耐心地、一层层地贴上了200层膜。
比如把家中的的浴缸砸掉,改建成了一个贴满小瓷砖的迷你游泳池,取名"马尔代夫",还邀请朋友一同在其中"浮潜"。
比如用两万个气球,把一头猪吊了起来。
等等等等。
王村村所做的一切事情,在普通人眼中,都是非常耗时间,同时却毫无用处和意义的。
你肯定会问,这个王村村是不是有病啊?不用上班挣钱吗?不用养家养孩子吗?不用奋斗争取美好人生吗?不用为建设美好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吗?
对此,王村村说,任何一种东西或方式,都能成为我们走向未来的驱动力,每个人都会找到合适自己的方式,而自己恰好选择了无聊而已。
但我觉得,王村村所做的事情,非但不无聊,相反,门槛却很高。因为它需要如今人们都非常稀缺的一种能力:专注力。
一、关于专注
生活中,你有没有这样的状况?
做家务时,习惯开着电视机。
运动跑步时,习惯戴着耳机听着音乐。
煎个鸡蛋,都要发呆想一想前一天工作中遇到的问题。
吃饭时,把食物拍照发朋友圈,然后边心不在焉地吃着,边不停地回复着那条朋友圈下的留言。
陪孩子玩时,手机还在手中拿着,不是刷抖音,就是看淘宝直播。
这些情况,估计你多少都会有吧?
你有没有发现,我们现在做事情,越来越无法专注了?
我们的大脑经过漫长的进化,越来越习惯于多任务同时工作。也许是也许是要做的事多了,也许是好玩的东西多了,每个人都感觉时间不够用。
网络技术的发展,导致人们的娱乐生活被极大丰富了。
看剧、玩抖音、听音乐、聊天,当海量的娱乐铺天盖地地向我们扑来时,我们越来越无法专注于一件具体的事情。
碎片化的阅读方式,使我们越来越不能进行深度学习。对一件事情的耐心,也变得越来越短。
每天我们打开手机,海量的信息便会扑面而来,做新媒体的人都知道,若一条新闻或文章的标题,在两秒钟之内吸引不了我们的注意力,那它就永远淹没在信息的汪洋大海之中了。
于是,标题党、煽动对立、情绪化的文章大行其道。
专注力,其实成为我们现代人最为稀缺的宝贵品质。
前边提到无聊专家王村村所作的事,看似无聊,但却又有很高的门槛。几个小时专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小事,需要你摒弃杂念,放空思维,全身心关注于眼前的事情,这其实是大多数人无法做到的。
所谓无聊,实则无念。
与此相通的,还有冥想。
冥想的技巧,就是要求冥想者不听不看不闻外部世界,专注于感受自己的呼吸,随着一起一伏的呼吸来逐渐进入内心世界。
美国作家娜塔莉·戈德堡曾出版过一本关于写作的书:《写出我心:普通人如何通过写作表达自己》。
娜塔莉经过多年的禅修、正念、静坐学习之后,发现了禅修和写作的共通之处:人们越是觉知自己的心念,越能在写作中寻得心安。而这需要首先屏蔽外界的杂音,倾听自己内心的真正声音。
娜塔莉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过,"写作让我找到了自己与心念的关联" 。写作使得一个人暂时进入一种禅宗所谓的"空性"和"无我"的状态之中,并使写作者暂时"失控"。在这种失控状态中,写作者屏蔽掉了一切外界杂音,心如止水。
她反复提倡的一个观念,就是"活在当下"。
其实,越是打动人心的文字,不是那些恢弘格局关怀人类命运的大文章,而是专注于身边一花一草一虫一鸟的即时感受。
唯有细节才最真实。
二、关于意义
王村村所做的事情,也开始让我思考关于"意义"的意义。
40年的改革开放,我们整个国家都在快速奔跑,试图追赶过去被耽误的时间。于是,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,都在身不由己地跟随着国家一同奔跑,努力追求美好生活。
在我们这个时代,永远不缺乏聪明的人。聪明人懂得合理高效地利用一切时间和资源,他们态度坚决,脚步飞快,不在无用的人或事上停留哪怕一秒钟,生怕愧对自己那宝贵而有意义的生命。
精准、高效、快速、意义。这些就是聪明人的人生关键词。
但这个世界,有趣的人却很稀缺。
有趣的人,爱做一些无聊的事情,爱把大把的时间,花在毫无意义但对他来说充满乐趣的琐碎小事上。
专注于一事,心无旁骛。
对于他们来说,寸草枯木、鸣虫飞鸟,都有值得凝视的价值。
唐代张彦远在其所著的《历代名画记》中曾说,"若复不为无益之事,则安能悦有涯之生"。大意是说,人生要有一些正经事之外的无聊爱好,才能过得真正充实。
一个宽容成熟的社会,要允许一个人无聊,一个人做无意义的事,哪怕这是他一生的目标。
马克斯?韦伯说,"人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"。所谓"意义",本身就是人强制赋予这个世界的。
所以,"意义"本身,也就充满了不确定性和缺乏评价标准。
就像王村村这样的人,他们在用自己的行为,无声抵抗着这种追求速度、效率与意义的生活方式。
可以自由地无聊,就是他们人生最大的意义。